樂生湯伯伯的愛情故事
文／平烈浩
走進湯伯伯的房間，像步入時光隧道，書架上擺放著一本本泛黃的書籍，書桌上方掛著一男一女年輕時的畫像，兩張畫像隔著一些距離。
時間回到40年代，場景在建國中學，阿明走在校園。「同學！過來一下」賴醫師叫著他，出於職業病，賴醫師用眼打量一番後用手仔細摸著他的淋巴腺，然後問他家住哪裡？家裡還有誰？阿明雖然覺得奇怪，但也都一一據實回答。隔天上學，阿明覺得怪怪的，平常跟他要好的朋友，都不跟他說話了，而且離他遠遠的，讓他漸漸不想去上學。到後來他才知道，那天那個奇怪男子（賴醫師）是台大的醫師，而且是當時癩病權威，「大概是他在那天診斷後發現我得了癩病，然後告訴校方。」湯伯伯回憶著。
湯家與張家交情匪淺，而湯家兩兄弟與張家兩姊妹從小就玩在一起，感情非常濃厚，早就被雙方家長認定為兩對夫妻，阿明是湯家小弟，阿瓊則是張家小妹。
在得知自己得了痲瘋病後，阿明非常難過，也不敢跟阿瓊講，獨自一人到「樂生」療養，但阿瓊終究還是知道了，搭著公車，來到「樂生」找她的愛人。阿明清楚知道這種病的後果，為了阿瓊著想，阿明強忍著淚，要她去愛別人，「我愛的如果得不到，其他給我再多我都不要！」阿瓊說完噙著淚水，跳上公車走了。
隔一陣子，阿明向院方請假回家，沒先進家門，先到隔壁的張家。張媽媽看起來臉色不好，阿明問：「媽媽！（從小就這麼叫她了）妳怎麼了？」「你不知道嗎？阿瓊出家了！」「怎麼會這樣！你們為什麼不阻止她！」「你們從小就在一起，難道還不知道她的個性嗎！如果不順著她，她想不開自殺怎麼辦？我已經失去你了，難到你要我兩個都失去嗎？」
後來阿明跑去寺廟找他的愛人，剛削髮的阿瓊看起來有點生澀，在聊完雙方的近況後，阿瓊對阿明說：「你要過得好好的，我在這也會過得好好的，好不好？」臨別時還依然難分難捨。
阿明回到「樂生」，越想越難過，痛不欲生，尋死的念頭非常強烈，就服用過量的DDS（治療癩病的特效藥），開始口吐白沫，還好被另一位院民發現，趕緊送去洗胃，才撿回一命，但這件事被阿瓊知道了，怒斥阿明說：「你如果想要看到一個尼姑在寺廟上吊自殺，那你就再自殺一次看看。」
「就是這句話讓我活到現在。」湯伯伯說。
有一天接到張媽媽的病危通知，他趕去看她，阿瓊一看到他來，眼淚就掉了下來，阿明走到張媽媽身邊，張媽媽牽著他的手，對他說她很遺憾沒能有你這個女婿，更擔心你一個人在「樂生」沒人照顧，說到這裡，已經結為連理的阿瓊的姊姊與阿明的哥哥趕緊說：「媽！妳不要操煩這個，我們會照顧他的。」說完，張媽媽就斷氣了。
（ 2005年／7月記）
Comments (0)
You don't have permission to comment on this page.